黑暗传是民间歌谣唱本，被称为汉族首部创世史诗，从明、清时代开始流传。它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世界形成、人类起源的历程，融汇了混沌、浪荡子、盘古、女娲、伏羲、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等许多历史神话人物事件，并且与我国现存史书记载的有关内容不尽相同，显得十分珍贵；它作为远古文化的“活化石”，对于研究我国古代神话、历史、考古、文艺、宗教、民俗等都具有重要价值。

创世史诗

18

黑暗传

胡崇峻

1984年

湖北神农架林区松柏镇

明、清时代

作者简介

胡出生在一个武官世家，祖上当过清廷的游击官，祖籍浙江，后家道中落，祖辈在四川贩骡马，以后便在神农架定居。为搜集整理《黑暗传》不能顾家，两任妻子都离他而去。他搜集有9种《黑暗传》的抄本，每一种都要经过无数次探访，还包括搜集到《白暗传》、《红暗传》以及与此有关的神农老祖的唱本，还有什么《玄黄传》、《黑暗大盘头》、《黑暗纲鉴》、《混元记》等等稀奇古怪的抄本，这对于丰富他的整理本，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今5000余行的正式出版本，行行都蘸透他的心血，须知，那些唱本多是残缺本，有的几百行，有的千把行，如此零乱、重复的故事，就算梳理一遍也是艰难的。但我们如今看到的这部流畅的史诗，感觉是一泻千里，确是一部艺术化的家谱。我们应该为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而骄傲。先祖们开天辟地的历史真是荡气回肠，威风凛凛，壮怀激烈。我们除了感谢胡崇峻外，还应感谢那座默默屹立在远方的山---神农架，以她的忠诚保存了我们远古血脉的记忆，让我们的民族有了回忆的温暖，并将把我们紧紧维系在一起。 

基本介绍

《黑暗传》由神农架林区文化干部胡崇峻于1984年发现，曾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重视。神农文化研究会主办、出版的《神农文荟》杂志创刊号首次发表了《黑暗传》的述评本和整理本，出版时间大约是1992年。吉日良辰，天地开张，孝家和众友，请我们歌鼓二人来到，歌场开个歌头，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哥头非是容易开，未曾开口汗长，夜静更深，月明星稀，我们准备开歌头。开个长的夜又深，开个短的不能天光，只有开个不长不短的，才不误众位歌郎。

历史溯源

《黑暗传》似乎是悄悄出版的，可是在网上，关于它的消息却几近铺天盖地。胡崇峻---这位蛰居在神农架深山的搜集整理者，在网上的信息条目超过了许多作家。其实，《黑暗传》虽在湖北发现和出版，但接着就引起了港台地区和新加坡及全球华人学者的极大兴趣。在前几年未出版时，国外及台湾等地区的读者及学人均纷纷来信，向其打听整理进展情况。现在，总算大功告成了。汉民族也终于结束了被称为"没有自己的神话创世史诗"的历史。[1]

意义

可以想见这本书惠及中华民族子孙后代的意义吧。可以说，这本书是我们民族最早的"家谱"，是每一个中华儿女都应该知晓的。当然，《黑暗传》是一种神话，神话任何民族都有，但这群生活在神农架地区的汉族人，却有着令人无法相信的想象力。关于洪水滔天的故事，这或许大家都知道，洪水之后人都被淹死了，伏羲与女娲兄妹成亲，成了人的始祖，等等。但洪水滔天之前呢，《黑暗传》想出了好多好多世纪，好多好多远祖，关于这个远古的家谱，不只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它的无以羁绊的神奇的想象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相信每个读到它的人，都会被那绚烂恣肆的景象所迷醉，所倾倒，其文采甚至丝毫不比屈原的《九歌》逊色，甚至超过无数倍。[2]

关于作者

这本有着多个版本的奇书，谁是它的第一个作者呢？肯定这将是一个千古之谜，说它是一个千口相传、不断扩大和完善的体系，当然是正确的。问题是牶如此丰富、壮观、文采绝尘的唱本，却流传和保存在荒凉、僻远、贫瘠的鄂西北深山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看来，它就像那些珍贵的孤兽一样，只有荒凉与沉寂才是它生命的屏障。我读过之后的一个强烈感觉是牶这肯定是楚文化中最伟大的宝藏之一---只有楚文化才能诞生这些伟大的神话，虽然它受了秦巴文化的部分影响，但影响不大。而且我相信它至少流传了两千年以上，屈原也可能是受这些神话熏陶出的第一个诗人，且是《黑暗传》诗风的直接传人。 

那么，作为这一伟大宝藏的发掘者，胡崇峻应该受到尊敬。这位衣着朴素、安贫乐道的搜集整理者，这位深居于大山中的伟大学者，为此书付出了他几乎一生的精力。在我与他的长期接触中，我发现他已经沉溺于此，无法自拔，他的整个生命都与《黑暗传》融在了一起。他住房条件较差（近几年尚有改善），卧室门窗紧闭，发霉的空气令人窒息，没有玻璃的碗柜里跑着老鼠，皮鞋从来不刷。平时焉焉的，抽着闷烟，神情极不自然。可是，只要一谈起《黑暗传》，谈起民歌，谈起民间故事，就会神采飞扬，妙语连珠。以他的才华，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散文家和诗人（他的绝妙的散文及诗限于篇幅我不想在此引用），但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使他迷上了《黑暗传》，并且准备了一生把此书整理行世。

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0年5月18日，中国文化部公布了第三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推荐项目名单（新入选项目），保康县、神农架林区两地打包申报的《黑暗传》榜上有名。列入民间文学项目第三十项，即保康县、神农架林区两地共同申报的《黑暗传》。

相关故事

号称世界四大文明古国的已比伦、埃及、印度、中国，前三者都有自己民族的史诗。巴比伦创世史诗《埃努玛·埃立升》是用楔形文字记载在七块泥板上，这些泥板由英国考古学家于1845年在今日伊拉克境内发现。这些泥板可上溯到公元前1000年左右，但上面反映的内容和文风表现以及记载的故事早在公元前1900年就已存在。 

社会文明在公元前4000-3000年的埃及得到了辉煌的发展。公元前3500-2500年是埃及人类文明的黄金时代，埃及的政治、经济、文化已有了相当的发展和繁荣，伟大的金字塔在那个时代建造起来了，有关主掌生死和复活的神明俄塞里斯的传说也在那个时代广为流传。那个时代中国远处在氏族部落时期。遗憾的是直到公元70年左右，才由希腊人普卢塔克将悠久的神话传说著成《伊希斯和俄塞里斯》一书。这个古老的民族传说截至普氏记载时已流传了4000年！一个传说能流传数千载，足以证明该传说包含的价值和产生的魅力。 

印度民族伟大的史诗《罗摩衍那》大约形成于公元前200年至公元200年。那个时期中国正值汉朝的形成到灭亡，《罗摩衍那》全书分为7篇，共计48000行。《罗》影响极大，印度教信徒奉为圣书，作为印度儿童教育必修课长达几百年之久，并被译成各种文字在亚洲许多国家广为流传。 

但在世界文学史上产生巨大影响的要数荷马史诗了。世界著名的古希腊英雄史诗《伊利昂记》（也译《伊利亚特》）和《奥德修斯记》（也译成《奥德塞》），传说是古希腊盲诗人荷马，青年和晚年时期根据流传颇广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整理创作的。《伊利昂记》大约形成在公元前8世纪中叶，那个时期中国正值西周末期。《伊》全书15693行，24卷本，荷马史诗的内容异常丰富，千百年来被视为古代最伟大的史诗，马克思称之为“一种规范的和高不可及的范本”，具有“永久的魅力”。 

具有五千年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传统的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民族的宏伟史诗，这无疑是全世界史学家和文学界共同遗憾和迷惘的一件事情。一百多年前，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曾断言：“中国人没有自己的史诗，因为他们的观察方式基本上是散文性的。”20世纪以来，相继发现了我国少数民族的三大史诗：藏族的《格萨尔王传》，蒙古族的《江格尔》，何尔克孜族的《玛纳斯》。然而，国内外学术界仍很悲观：汉民族无史诗，世界上哪一个古老民族没有辉煌的史诗呢？中华民族是压根没有史诗？还是 

史诗已失传？还是埋藏在什么地方没被发现呢？ 　　终于，一个石破大惊的日子到来了——1982年，神农架林区文化馆干部胡崇峻在神农架的深山老林中采撷到一朵民族文化的瑰丽奇葩——汉民族首部创世史诗《黑暗传》。 

1982年8月，胡崇峻在搜集民间歌谣时，在神农架林区松柏镇敬老院张忠臣老人处，得到一本长达3000行的《黑暗传》手抄本，手抄本以七字一句的民歌形式叙述了史前至明代的重大历史事件，分为四大部分：天地起源，盘古开天，洪水泡天和再造人类，三皇五帝出现。胡崇峻当即认为手抄本价值重大。

接着，他又走访了近200名神农架深山里的民间歌师和会讲故事的老人，竟然搜集到《黑暗传》的八种文本，计三万多行。他将搜集到的资料片断刊发在《神农架民间歌谣集》上。第一个发现《黑暗传》真正价值的是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刘守华，他于1984年1月便撰写了《鄂西北古神话的新发现——神农架神话叙事山歌＜黑暗传＞初评》。文章认为：《黑暗传》的发现证明汉民族有神话史诗一类的作品在民间口头流传。 

不久，中国神话学会会长、著名学者袁珂先生读到了刘守华的论文和《黑暗传》的片断之后，兴奋地说：“《黑暗传》的发现是个新的突破，汉民族也有了自己的史诗。”袁珂指出：“《黑暗传》极为珍贵，贵在数百年前就有人将神话传说和历史联为一片， 作了初步的熔铸整理。” 

1984年7月，在全国少数民族神话学术讨论会上，刘守华向全国学术界介绍了这一民间文学的重要成果。中共湖北省顾委副主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李尔重撰文说：“《黑暗传》比《离骚》的铺叙与想象能力，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其内容之丰富，文采之光华，能使《昭明文选》《文苑英华》之类的著作为之逊色。”刘守华在回答《中国文化报》记者采访时说：“汉族首部创世史诗《黑暗传》，对于研究中国传统民间文化有极大的价值，已经引起了国内外专家的重视。” 

1984年9月21日，《湖北日报》捷足先登，在头版刊登《神农架发现汉族首部创世史诗》的重要消息。消息上了当天的《人民日报》的要目。9月29日，上海《文汇报》和其他报刊相继转载了这一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此后几年，《人民日报》《光明 日报》等全国几家报纸不断报道一些有关《黑暗传》的文章。1987年2月14日，《中国文化报》刊登了著名学者袁呵的文章《喜读神农架》，文章进一步阐述了在汉民族有史诗这一点，已由《黑暗传》给予坚定的回答了。 

世界各民族的神话史诗多数部感兴趣于整个宇宙的创造，且大都说到先有宇宙——一团混沌无形之物，再从中分离出一个或者一对神明，神抵人数不断增加，每一位神都在宇宙系统中发挥作用。创世神以植物、兽类和人这些形态给大地带来生命。许多神话史诗都写到了“洪水泡天”——人类曾被洪水毁灭了一次。这一主题在全世界的史诗和神话传说中都可见到。包括《圣经》里的《创世纪》，印度人、古希腊人、中美洲马雅印第安人和美洲约鲁巴人的神话中，都不乏其叙。最详尽的有关洪水泡天的神话属巴比 　　伦的创世史诗《埃努玛·埃立升》。

内容梗概

天体之初只是一团气体，一片混沌，弥漫在黑暗之中，开始没有水，经过不知多少代的神人的努力，后来出现了一个叫“江沽”的神人，才把水造出来，那时，天萌芽了，长出了一颗露水珠。露水珠却又被一个名叫“浪荡子”的神吞掉了。“浪荡子”一口吞掉露水珠后就死了。他的尸体分成五块，此后，才有了五形。地上才有了实体，有了海洋，出现了昆仑山。昆仑山吐血水，诞生了盘古。盘古请来日月，开天辟地，最后盘古垂死化身，躯干化成大地的一切：五岳山脉、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草木森林等。

盘古死后，大地上的金石、草木、禽兽又化成各种各样的神，这时还没有真正出现人类。神们互相争夺，闹得天昏地暗，直到洪水滔天，淹没了罪恶。洪水中又出现了黄龙和黑龙的搏斗，来了个叫吴天圣母的神，帮助黄龙打败了黑龙。黄龙产蛋相谢。吴天圣母吞下龙蛋，孕生了三个神人：一个主天，一个主地，一个主冥府。洪水中来了五条龙捧着一个大葫芦在东海飘流。

圣母打开葫芦，见里面有一对兄妹伏羲和女娲，就劝他们结婚，这才生下各个创世的神，直到这时，才产生了有血有肉的人类。由《黑暗传》的内容可以看出，汉民族的创世史诗和世界许多民族的创世史诗多有相通之处，尤其是“洪水泡天”。据查，《黑暗传》在明代有了木刻本，神农架的老人有的见过这种木刻本，可惜现已失传。但有的老歌师说《黑暗传》远在唐代就开始流传了，虽然它的年代还不能确实，但它悠久的历史已毋容置疑了。

1987年，湖北省文化厅和省文联等四家单位为发现、整理、注释《黑暗传》的胡崇峻颁发了“屈原奖”，他被誉为“中国的荷马。” 十几年来，胡崇峻孜孜不倦地在神农架四处奔波。在民间故事、民歌、民谣的搜集整理方面，战果辉煌。除《黑暗传》外，他搜集的民间叙事长诗还有《纲鉴》、《奇缘传》、《混元纪》、《荒年记》、《三国传》等十余部，搜集的道教、佛教唱本有《女娲尊经》、《三皇经》、《太阳真经》等，搜集的民间歌谣有《秦始皇歌》、《制作史歌》、《婚礼仪式歌》等，可谓蔚为浩繁。

内容节选

若问此书何人作,问起此书那里根

楚国有个山金山,金山有个周天官.

万里叫他去和番,一去和番三千载.

游过昆仑十八春.回带三卷真佛书,

故此作下古书文.

混沌初开,盘古出世,歌不安本人不怕.

仁台莫要打枝桠,听我来唱根由话.

别的事情我不叙,就讲天地来出世,

听我从头说几句.

子丑二会生天地,到了戌亥天地死.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却是一小会为初会,一万八千年,十二会,共计二十万一千六百年.

天地生死为一转,日月相转一周全.

燧人氏

一翻不了又一翻,燧人取火谈一谈.

说起钻木取火事,听我从头来唱起:

春取榆柳木之火,夏取枣桑柘之火,

秋取柞柚木之火,冬取槐檀木之火,

四样木色不差错.

轩辕斩蚩尤:

排下一个握机阵,捉倒蚩尤一个人.

他把蚩尤来捉到,一刀两断就斩了,颈项鲜血往上冒.

颈项鲜血从头起,招盐板,成咸汁,后人将来作盐池,熬出盐来传后世.

内容介绍

一开天地水府，二开日月三光，三开五方土地，四开闪电娘娘，五开盘古分天地，六开三皇五帝，历代君王。七开青狮白象，黄龙凤凰，八开守门的恶犬，九开魑魅魍魉。十开虎豹豺狼。闪在一旁，让我们唱歌的郎君，来进歌场！

我在这里高拱手，你是哪里的歌手，哪里来的歌郎？家在哪州哪府？又因何事来到此方？

我在这里答礼：我是杨州来的歌鼓，柳州来的歌郎，只因四海歌场访友，才来到贵地宝方，望乞照看，原谅你肩挑一担是什么？你手提一笼是何物？压得背儿驼驼，腰儿弯弯，万望歌师指点。

我肩挑的是一担歌本，手提的是一部奇书，不知歌师是否看过？我好领教来踵府。

歌有三百六十担，你担的是哪一担？歌有三万六仟本，你提的是哪一卷？

三百六十担，我挑的是第一担，三万六仟本，我挑的是第一本。

叫声歌师我知还必须，第一卷是先天之书，第一本是先天之文，不妨请都歌师，来讲根痕，是否可行？

一听我就明白，歌师是个行家，能知先天之事，能知后天地理天文，我这里也来相问：哪年哪月歌出世？哪年哪月歌出生？

起初年间歌出世，起初年间歌出生，伏羲来制琴，女娲来作笙。有阴才能言，有阳才有音，阴阳配合才有人，有人才能有声音，有了声音才有歌，歌多才能出歌本。

歌是前朝张郎作，孔夫子删诗书，定歌本，可惜了，丢了几多好歌书。孔子不语怪力与乱神，故说先天不可信。

既然先天无书文，怎么又在歌师手中存？

谁个传书到如今，要请歌师说我听。

当年孔子删下的书，丢在荒效野外处，被人捡去了，才传世上人。

董仲先生三尺高，挑担歌书七尺长，这里走，那里行，挑在洞庭湖里过，又漫了歌书风多文，一阵狂风来吹散，失散多少好歌本。

一本吹到天空去，天空才有牛郎歌，二本吹到海中去，渔翁捡到唱渔歌，三本吹到庙堂去，和尚道士唱神歌，四本落到村巷去，女子唱的是情歌，五本唱到田中去，农夫唱的是山歌，六本就是“大全传”，歌师捡来唱孝歌。

今天会着歌师，不讲文来不讲武，今晚是唱大全传，不知歌师记得熟不熟？船儿弯在浪沙洲，一阵顺风调了头。开了歌头莫住声，或唱古往与来今，或唱怪力与乱神，或唱地理与天文，或唱日月共五星，或唱五岳众山名，或唱稀奇并古怪，或唱文与新文，或唱盘古与混沌，或唱开天壁地人，或唱山青并水秀，或唱历代帝王君，或唱武将和文臣，或唱地府与天庭，或唱八仙会上人，或唱走兽共飞禽，或唱礼乐讲疲乏经，个个都要唱几声，一夜玩耍到天明。

盘古三皇且不提，六十六代唱几句，伏羲女娲出世起。五帝伏羲氏为首，人头蛇身生得丑，聪明智慧世少有。置字造文契，治八卦分阴阳，男女教嫁娶，伉俪为礼将，流传万古到如今，至今不敢乱伦常。

歌郎即知书中窍，我把伏羲问根苗，只怕仁兄未看到，伏羲姓什母何名？他在何处生长成？生长下来为何形？后来何处建都城？共有几十几年春？八卦名字说我听，不枉同场把歌论。

太昊圣母名华胥，看看日落西山地，荒郊野外闲游戏忽见巨人一足迹，太昊圣母动了意，心中思想那足迹，感动上天那虹儿，五色祥云飞下地，缠住圣母交情意，不觉有孕附身体。生下伏羲女娲在城纪，蛇身人头真奇异，后来建都宛丘地，在位一百一十春，至今人伦不差移。八卦乾坎与艮震，又有异离与坤兑。阴阳顺逆轮流走，八卦名字说与你，后来有书传“周易”。

仁兄唱歌莫逞能，果然史书记得清，棋逢高手定输赢。哪个构木为巢室，树叶为衣衿？哪个结绳记其事，钻木取火星？哪个撞倒不周山，天塌并地崩？哪个炼彩石，忙把天补成？哪个尝百草，医药传如今？哪个造甲子，四时八节分？哪个作算术，九归除得成？你若答不到这段文，才算歌场丢了人。

歌师莫说自己能，听我说来洗耳听，一一从头讲根痕。有巢构木为巢室，树叶为衣衿；燧人结绳记其事，钻木取火星；共工撞倒不周山，天塌并地倾；女娲炼彩石，忙把天补成；神农尝百草，医药传如今，大桡造甲子，四时八节分；隶首作自术，九归除得成。

当日共工来作乱，祝融领兵来交战，共工倒不周山。上方倒了擎天柱，下方裂了地与井，洪水泛滥又混沌，好个女娲手段能，飞剑去把共工斩，忙炼彩石去补天，断鳌足，立四极，地势得其坚，始就平川万万年，至今北方有些寒。

提起神农有根痕，他是少典亲所生，母亲乔氏女佳人，名唤安登女衩裙，配合少典结为婚。生下神农多奇异，脑壳生角牛头形，卦他火德王，南方治乾坤。智慧仁义有道君，亲自尝百草，医药救万民，教人为贸易，买卖有权衡，治五谷粮蒸煮，他为黎民费心情，在位一百四十春，传与儿孙管乾坤。

神农皇帝归了天，长子归魁坐江山，一共坐了八十春，江山一旦付帝承，帝承接位六十年，帝明四十九年零，帝宜五十九年崩，帝莱江山六十八，帝里四十三年正，后生节茎掌乾坤，节茎生帝克戏，克戏才生榆罔君。江山共有五百二十春，乾坤一旦付公孙。

提起轩辕掌乾坤，水有源来木有根，打开始纪看分明。他父名唤有熊君，母亲宝附老夫人，那夜得梦着一惊，梦见大电在天庭，绕北斗，枢众星，夫人从此有了孕，怀胎二十四月零，生下轩辕一个人，却在河南开封城，新郑县里长成人，国号轩辕氏，取名叫公孙，封他水德王，北方管万民，只因蚩尤来作乱，黄帝四下访贤人，风后力牧本事能，大山稽上头威灵，先泰江鸿二大臣，六人在朝镇乾坤，排下八卦无极囝，捉住蚩尤一命倾，江山一旦才安宁，江山一百一十春，轩辕黄帝归天庭。

长子玄嚣掌乾坤，少昊玄嚣和昌意，都是轩辕所亲生，嫘祖就是他母亲。他母怀胎有来因，夜梦天庭众将星，大星如虹照浑身，生下少昊典阜城，国号金天氏，掌了锦乾坤，封了金德王，江山八十四年春，阳寿一百风，一旦把驾崩，葬于荣阳城，后来颛顼把位登。提起颛顼也有名，也是轩辕后代根，他是昌意所亲生，母亲昌璞女佳人，夜得奇梦祥瑞生，不觉腹中有了孕，生下颛顼一帝君，孙接祖业把位登，国号高阳氏，封为水德君，七十八年把位登，葬于濮阳一座城，原名东昌大府城，后出帝喾把位登，讲起帝喾一段文，他是轩辕四代孙，你传子子传孙。

提起帝喾有根痕，娶妻四个女佳人，长妻原是邰氏女，名唤姜塬女佳人，生下后稷一条根，次妻阵锋女钗裙，名唤庆都小娇生，夜梦赤龙浑身照，怀胎二十四月零，生下尧王在丹陵。三妻娥氏名简荻，吞了燕卵祥瑞生，生下子契一郎君。四妃名常仪，生下姐挚一条根。

帝喾国号高辛氏，他是乔极亲所生，封他木德王，在位七十春，一百五十岁，姐挚接位管乾坤。姐挚坐了帝喾位，江山九年一旦废，后出尧帝来接位，尧帝接位立乾坤，他是帝喾次子身，母亲陈锋亲所生，生下尧帝丹陵城，国号陶唐氏，姓尹名祁是他名，封为火德王，坐了锦乾坤。甲辰年间登了位，癸未之年把驾崩，在位刚刚一百春，丹朱太子多不正，万里江山传大舜。

提起舜王根痕深，始纪上面说得清，他是轩辕八代孙。轩辕长子名昌意，玄嚣少昊次子名，昌意后来生颛顼，颛顼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句望，句望生峤牛，峤牛生兆牛，兆牛生瞽，瞽出世治人伦，娶妻握登女钗裙，生下大舜仁义君。耕于历山过光阴，尧王访贤让大舜，就将二女配为婚，二女娥皇与女英，乃是姑母配玄孙，哪个知道这根痕？

天舜为君多英武，七代玄孙配姑母，请问歌师讲清楚。尧王闻舜多仁政，只因重贤不重伦，万里江山让大舜。国号有虞氏，颛顼五代孙，封为土德王，姓姚有道君，甲申年间起，癸酉年间崩，在位恰恰五十春，阳寿一百一十零，丢下商均又不仁，万里江山让禹君。夏朝禹王管乾坤，他是轩辕后代孙，受舜天下管万民。

国号夏朝把位登，他是殛鲧亲所生，母亲华氏老夫人。在位二十七年整，禹疏九河费心情，定九州，铸九鼎，阳寿刚刚三十零，传于帝启掌乾坤。帝启生太康，太康生仲康，仲康生帝相，帝相生少康，当康生帝杼，帝杼生帝槐，帝槐生帝忙，帝忙生帝泄，帝泄生不降，不降生帝局，帝局生帝廑，帝廑生孔甲，孔甲生帝皋，帝皋生帝发，帝发生履发，父传子，子传孙，夏翰共传十七君，禹王丁己年间把位登，桀王甲午年间败乾坤，共有四百八十春，成汤出来动刀兵。

歌师提起商代的根，他是帝喾十五代孙，歌场里机在讲清。说起成汤有来历，听我从头说详细，，他乃帝喾后，三妃名简狄，吞了玄鸟一颗卵，不觉怀胎生子契，子契生昭明，昭明生相士，相士生昌若，昌若生曹圉，曹圉生子宜，子且生子振，子振生子微，子微生报丁，报丁生报乙，报乙生报丙，报丙生报壬，报壬生主癸，娶妻扶都女佳人，白气贯日照浑身，怀胎生下太乙君，国号成汤把位登。

提起成汤出世根，姓子名履是他名，他是子契十二代孙。传至主癸生成汤，扫灭夏朝定家邦。乙未年间坐江山，在位坐了三十年，阳寿一百染黄泉，汤亡伊摄朝贤，扶住外丙把位权。成汤传位与外丙，外丙传仲壬，仲壬传位太甲登。

太甲传沃丁，活丁传太庚，太庚传小甲，小甲传雍已，雍已传太戊，太戊传仲丁，仲丁传外仁，外仁传外壬，外壬传甲，甲传祖乙，祖乙传祖辛，祖辛传祖沃，祖沃传祖丁，祖丁传南庚，南庚传汤甲，汤甲传盘庚，盘庚传小辛，小辛传小乙，小乙传武丁，武西传祖庚，祖丁传祖甲，祖甲传禀辛，禀辛传庚丁，庚西传武乙，武乙传太丁，太丁传帝乙，帝乙所生三圣人，微子启，微子愆，辛就是纣王名。相传三十圣主人，戊寅年间败乾坤，共有六百六十四年春，败在纣王手中心，万里江山属周君。

提起文王却有根，姓姬名昌有天心，他是后稷十五代孙。轩辕帝喾将五代，娶妻邰氏女钗裙，生下后稷传后代，后稷生不，不生公刘，公刘生居，居生节，节生皇周，皇周生差弗，差弗生毁，毁生公非立，公非立生高圉，高圉生亚，亚生公权祖，公权祖生古公，古公娶妻太姜女，所生之子在家里，太伯虞仲与季历，季历娶妻太妊女，降生文王岐山地。

文王生下武王君，坐了纣王锦乾坤，一统山河国太平。武王掌朝管万民，姜子牙下山林，辅佐周朝八百春。孟津八百诸候会，纣王摘星楼上火焚身。周王后来生成王，成王生康王，康王生昭王，昭王生穆王，穆王生共王，共王生懿王懿王生孝王，孝王传夷王，夷王传历王，历王传宣王，宣王传幽王，幽王传平王，平王传东周王，子孙相传至清王，周朝三十零八代，传至清王江山败。

清王皇帝无儿孙，只怕江山坐不成，也是周朝气数尽，后来皇后身有孕，怀胎十月有余零，生下太子貌超群，五十七岁长成人，太子出宫游四门，撞见元始大天尊，指明武当去修行。太子坡前来打坐，老营宫里讲功果，南岩宫里景致多，玉帝赐剑斩妖魔。太子知道其中情，急忙将身转回程，乌鸦行路往前行，黑虎开山路途村，引至太和山上存，玉皇大帝传旨令，封为玄天上帝神，你传子来子传孙，相传三十帝玉君，共有六百八十四年整，歌师传来老先生，一部史书明如镜。不枉仁兄一片心。

提夫子这段根，二十一年庚戊春，促冬生下孔圣人，他是纣王的后裔，帝乙长子微子启，子启之后生微仲，微仲生公稽，公稽生公丁甲，公西甲公共，公共生公熙，公熙生弗父何，父何生宋父周，你周生子圣，子圣生正考甫，考甫生孔父嘉，嘉生木金父，金父生幸夷，幸夷生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梁纥生孔丘，孔公稽是他十三代祖，孔丘是他十三代孙。讲起圣父叔梁纥，他有一妻两个妾。仁兄听我从头曰：施氏夫人生九女，孟氏生下孔孟皮，二妾就是颜氏女，夫妻祝告泥丘地，孔野山前告神祈，后来生下孔仲尼，形容古怪多奇异，面目犹如黑锅底，父母弃于荒郊地，白鹿哺乳凤暖体。拣回长成三岁余，能知天文并地理，才有“春秋”和“论语”。

也是周朝江山尽，败在赧王他手里，一十八国举反旗。秦楚燕韩起卫齐，列国纷纷刀兵起。各霸一方立为主，险潼门逞高强，战国春秋闹嚷嚷，俱是周朝后代王。唯有秦国他独争，姓赢伯益之后，庄王父亲乃所生，母亲夏氏多和顺，只因领兵伐赵君，身困赵邦受苦辛。多亏吕不韦，费了许多心，传书送人于赵君，设计结交公孙乾，费尽心机花金银。救出公子秦异仁，就将朱妇配为婚，坐了秦朝锦乾坤：吕不韦满门把官升，执掌兵权扶朝庭。

提起赵君真有趣，他与秦王来赌气，听我一一讲根底：水有源来树有根，祖上有名飞廉身，所生一子名李胜，李胜生造父，造父生凤王，凤王生襄王，襄王生宣王，宣王生肖王，沮王生朔王，逆王家住邯郸城，子孙相传二十一帝君，传至惠王五年春，秦国昭王把兵兴，要与赵国定乾坤。差了王剪兵领，又有异仁是皇孙，要与赵国定输赢。赵国廉颇好英雄，拿住异仁进城中，吩咐孙乾莫放松，带着异仁满街冲。阳翟有个吕不韦，看见异仁双流泪，此人日后有大贵。回家父亲听分明，公子身困赵邦城，想设一计救异仁，不知父亲如何论？

吕公一听心欢喜，我儿作事心拿定，倘若此事作得成，我后驾前为公卿。不韦听了父亲言，辞父来到赵国边，此事要会公孙乾人生地疏难认人，访知城东季默名，他与公孙乾是姻亲。不如去求他一人，送些礼物共金银，来到季默他家里，“有点小事求指引，不知将军如何论？”季默一听心欢然，引他去见公孙乾。不韦席上把话论，饮酒之时观宝珍，白玉双金十锭，孙乾一见喜十分，留下不韦在府门，异仁相陪叙寒温，二人暗把巧计生，孙乾全然不知情，顿时辞别回家门，明日秦国下书文。

亏了不韦多计谋，千里途中受风毫，回到秦国又生巧。夜易歇到皇姨店，相见华容夫人面，皇姨一见喜连天，叫声将军上金殿，相见国君把话传，将书呈现上观一观，“秦异仁是小皇孙，身困赵邦好伤情，若还不救异仁转，秦国难得继江山。”不韦当回言道：“微臣有一好计谋，总叫皇孙得回朝。”如此哪此说分明，国君听得喜欢心，黄金五百作盘缠，回转赵国自家门，说与父亲得知闻。吕公一见喜十分，我儿作事要小心，泄露机了不成！

不韦又把记来定，黑夜来至卧房门，便与朱姬把计生。不韦说与贤妻听，倘若救得秦异仁，你可与他结为婚，你今怀孕两月零，移花接木掌朝政，同享荣华富贵春。

朱氏点头就依允，法庭得皇孙转回程，奴家与他结为婚。一夜谈话到天明，次日来至京都城，孙乾一见远远迎，高堂摆酒叙寒温。不韦当时献宝珍，献出玉带无价宝，金搏玉单晃眼睛，孙乾一见喜盈盈，承谢将军黄金银，置酒款待如恩人。

酒至半甜把话提，接你明日到家里，不知公驾去不去？孙乾回言忙答允，多谢将军一片心，忙至吕家大府门，大摆筵席将酒饮，孙乾喝得醉醺醺，朱氏缠信上皇孙，二人对面耍风情，交杯过盏情十分，这段姻缘天生成，诗曰：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爵阳春，预身不买千军笑，原是昭阳宫里人。不韦设下牢笼计，私差家丁秦国去，一心要把秦国取。从此二人无拘言，便于孙乾下棋玩，不韦一连输盘，又与异仁下棋耍，又是故意输三盘，孙乾拍手笑连连，明日来到你家玩。不韦告辞回家里，孙乾异仁一同去，后花园里摆酒席。花园赴宴把酒饮，有心人弄无心人，孙乾只当是真情，宽怀大饮醉沉沉，随身家将也沉醉，不韦当时不消停，就与异仁动了身，上马加鞭如腾云，直奔咸阳一座城。

不讲异仁路中忙，孙乾酒醒大无光，不见异仁作了慌，吩咐漳河上兵，李继叔，守城，忙差医和去追寻，不韦来在黄河心，忽听后面喊杀声，异仁一听掉了魂，医和三百人马兵，秦国章邯来接应，黄河岸上大交兵，只有章邯手段能，抢挑医和送性命，咸阳来见秦国君。

秦王一见好伤惨，我儿今日回朝转，花阳夫人也欢然。异仁产与父亲听，多亏吕不韦，费了许多心，结交公孙乾费了宝和珍，千方并百计，救儿转回城，秦王听得异仁言，次日清早坐龙庭，忙宣吕不韦，金殿把官升，不韦连忙谢了恩，一步登上九霄云。

光阴似箭年年春，朱姬房中闷沉沉，不觉孩儿要降生。天昏地暗狂风起，朱氏房中不安宁，岁逢壬寅二月春，生下始皇小娇生。异仁一见心欢喜，取名叫着秦赢政，真是易长易成人，赢政年方十岁整，岁逢庚戊三月春，昭王殿上命归阴。

华阳夫人皇后身，王翦章邯领大兵，周王驾下取救兵。秦国势大了不成，伐魏取韩一扫平，万里江山归皇孙。

皇孙异仁登了位，不韦封了宰相辈，满朝俱封高官位，华阳封了太后身，朱姬正宫受封赠，在位三年命归阴，传与始皇坐朝廷。

始皇太子坐朝堂，吕不韦来掌朝纲，私通皇后不可讲。内外专权乱伦常，眼看专权不久长，吟诗一首在宫墙。诗曰：灭楚攻齐伐赵燕，收韩掠魏一口吞，不知祸起萧墙内，吕易秦赢摄政专。不韦在朝专权柄，文弄百官奏一本，不韦于四川省。不韦当时泪淋淋，我今年老怎远行？左思右想无计生，只有毒死命归阴，葬于河南一座城，万古千秋永标名。

自从不韦归阴地，始皇排驾出朝去，游巡天下闲游戏。遍游天下玩一玩，游到陇西头山，东西五色祥云现，宋武吉，开了言：此处后来出大贤，始皇驾到邬山，镇压妖邪出祸端。排起銮驾转回还。始皇銮驾回咸阳，四句诗句不寻常，我今与你说端谦虚。诗曰：东南旺气已归刘，何事劳人驾远游？》四百年间五业定，始皇难免藏沙丘。

始皇回到咸阳城，想起祥云闪闪明，忽得一梦好惊人，一声响亮天地惊，掉下红日落西沉，又见青衣小后生，上前抱住太阳神，不知他往哪里行？南边来人穿红衣，高叫青衣人莫抱去？那个红日是我的！二人厮打力相争，青衣童子力量有，打倒红衣童子命归阴，红衣童子抢抱太阳神，一直经往南边行。始皇当时开言问：青衣童子你且听，家住哪州哪府人？童子回言你且听：“我是唐尧后代根，生于沛县内人，特来兴业立帝君。”只见云雾遮天地，红光照地好惊人，顿时小儿不见形，惊醒始皇梦中人，赫得魂飞九霄云。

始皇终日不欢乐，差了生人一个，要求长生不列药，生领命往前行，来至太岳山中林，东羊绝顶一老人，身卧石边把话云：生上前把礼行，老翁取出天书文，《天秘诀》是书名，递与生拿回程，交与始皇看分明。始皇拆开书来看，不觉心中多慌乱，只怕胡人来造反。差了蒙恬大将军，沿边高高筑长城，烧毁了孔圣书万卷，坑陷儒生留罪名，行至沙丘一命倾。阳寿刚刚五十春，三十七年皇帝份。

提起刘邦出世根，常氏夫人亲所生，刘端就是他你亲，说起刘邦根基深，祖上原是有名人，禹王驾前为大臣，名叫刘义为公卿，子孙相传五十代，列国才有刘诰仁，诰仁生下刘端生，娶妻常氏女佳人，也是刘家有天心，天差赤帝下凡尘，刘家府内去脱生，刘邦坐了锦乾坤。

楚国项羽动刀兵，张良韩信两军师，英布彭越为大臣，九里山前摆下阵，加上八千子弟兵，霸王乌江一命倾，万里江山才太平。西汉十三代相传，共坐二百一十零三年，又出王莽把位篡。只因高祖进深山，斩了白蛇结下冤，转劫王莽篡江山。二十八宿降了风。姚期马武后段强，保住刘秀坐南阳，后来马武闹金殿，王莽奸贼命不全，光武兴、为东汉，相传刘庄把位传，一十二代东流完，共有一百九零六年，灵献二帝失江山，末汉刘备讲根源。

刘胜之子名刘贞，他在武帝元狩六年春，封他亭候，在朝把官升，因此这一支，出在涿县村，刘贞之子名刘昴，刘昴生刘，刘生刘盈，刘盈生刘建，刘建生刘英，刘英生刘袁，刘袁生刘宪，刘宪生刘舒，刘舒生刘，刘生刘必，刘必生刘达，刘达生刘惠，刘惠生刘权，刘权生刘宏，刘宏生刘备，刘备生刘禅，刘备本是汉朝根，称霸四川成都城。

孙权坐在东吴地，曹操中原又兴兵，火龙太子降凡尘。卧龙岗上出圣人，神机妙算诸孔明，刘备关张和赵云，同霸一方争乾坤，三国鼎立动刀兵。

在国争得乱纷纷，出了曹操大奸臣，听我从头说根痕：创是曹参曹相后代根，共传十直四代孙，曹相传至二十代，才生曹节一人，节生曹腾，道号李典是他名，所生长子名曹嵩，曹嵩生曹操，阿瞒吉利是他名，后来做了汉丞相，他有百万上将军，东挡西扫乱纷纷，一心要占汉乾坤，孙权弟兄人四个，都是孙坚亲所生，母亲吴氏老夫人。叔父孙静手段能，孙坚次妻吴氏妹，也生一男一女身，你子书据江东城，周瑜将军了不成，惹得三国动刀兵。

晋朝天子司马炎，祖籍河南洛阳县，灭三国来两晋，西晋相传四帝君，江山五十二年春，东晋接住管乾坤。司马睿国号元帝君，传于明帝司马昭，传至恭帝败乾坤，子录相传十二人，共计一百三十春。

宋朝刘裕彭城人，庚申年间把位登，相传子孙八代君，江山一共六十春，家庭居住在南陵，灭宋兴齐把位登，五主共计三十四年整。南梁沮行掌朝政，共计五十五年春，南陵又出阵霸先灭梁篡位五代君，三十三年一日倾。南朝一百七十春，后出隋主换朝廷。宋齐梁陈都不提，再讲隋朝隋文帝，弘农华阳是家地。歌师听我讲根基，他是杨震后代孙，华阳县内有家门，杨震四代生杨孕，杨孕生杨渠，杨渠生杨铉，铉生杨元扁，扁生杨惠瑕，惠瑕生杨烈，杨烈生杨珍，杨珍生杨忠，杨忠生杨坚，形容古怪貌非凡，头长双角身长鳞环，多亏尼姑抚养全。杨勇杨广奸佞残，子孙世人民不安，一共三十单八年，乾坤一段归李渊。

神尧高祖根基深，他是李故一十二代孙，陇西城里是家门，哪个知道这来因？他祖汉朝有名人，封他西凉王，武昭王也有名，姓李名皓武能，所生一子名李钦，李钦生李重耳，重耳生李熙，李熙生李天锡，天锡生李虎，李虎生李，李娶妻吴氏女，生下李渊手段能，柴绍射雁谁不惊，秦琼敬德个个能，己卯年间把位登。李渊得了江山地，兴兵灭陈费心机，才除隋乱创国基。真明天子小秦王，徐茂公、保朝纲，程咬金、王伯当，罗成骁勇少年亡。中间多少忠良将，才使唐朝得兴旺。

黄巢追唐此时起，宋逃往西祁去，史书落得诗几句。诗曰：庚子年来日月殊，隋唐天子有若无，山中果木重重结，曹州鸦飞托帝都，若要太平无事马，除非阴山燕狐。

好个忠良陈敬思，他往阴山把兵取，李晋王收了李存孝，收他却在飞虎山，十三太保掌兵权，鸦管楼设在黄河边，每日饮酒在楼前，不把朝事放心间。存孝英雄真无比，他与朱温赌志气，赌头输带来争气，河北反了孟绝海，又夺朱温带一根，朱温气得怒生嗔，当时反上卞梁城。

存孝杀上长安地，黄巢逃奔山中去，驾前无人来对敌，诗曰：灭巢山来鸦儿谷，自刎身亡将寿终，那怕英雄世无双，至今鸟啼恨无穷。

朱温是个无道主，篡唐兴梁立帝都，后出庄宋为朝政，灭梁兴唐四帝君，晋朝高祖把位登，石敬塘，齐王君，一十三年归后汉，沙陀刘高为皇帝，二主又坐四年春，后周郭彦威为三主，在位十年把驾崩，五代残唐讲分明，北宋又出赵匡胤。

提起北宋赵匡胤，外祖原是水獭精，祖上原是打鱼人，所生一女貌超群，水獭附了她的身，所生一子赵摩鱼，摩鱼生赵眺，赵眺生赵挺，赵挺生赵敬，赵敬生赵霸，赵霸生下赵宏，娶妻杜氏女，马营中生匡胤，南征北计定乾坤。苦心经营有谋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废去恭帝建大宋，江山易主人易心。太祖皇帝赵匡胤，本是世宗贴心人。当仁不让夺天下，一统江山我为尊。太祖杯酒释兵权，消除朝庭祸害根，定计安天下，东征西讨求太平。

幽州出了个杨继业，英雄老将有威名，可恨奸贼潘仁美，谋害忠良使阴心，杨业兵陷陈家谷，孤单深入无救兵。将士伤亡惨烈状，陵碑下断忠魂。天波府里杨家将，满门忠烈传美名。文曲星是包文拯，日断阳来夜断阴。执法如山心无私，三口刑铡惊鬼神。还有天官老寇准，素怀安邦治国心。扶佐真宗保大宋，恰如沉舟逆水行。北宋一百七十载，君王代代有根痕。匡胤传赵炅，赵炅传赵恒，赵恒传赵祯，赵祯传赵曙，赵曙传赵顼，赵顼传赵煦，赵煦传赵佶，赵佶传赵桓，赵桓传赵构，纵然大宋江山稳，朝朝都有保驾臣。可叹赵家子孙败，一代更比一代昏。

皇帝昏庸领淫乐，独木难支大厦倾。靖康耻，亡国恨，难改奸臣害人心。千古奇冤留青只，岳飞被害风波亭。卖国奸相勾秦桧，千秋万代落骂名。偏安一偶小南宋，却把杭城作汴京。南宋一百五十载，岁岁血泪耻辱情。中原百姓遭悲苦，金兵未破元军侵。虎去狼来山河碎，涯山决战定输赢。秀夫负君跳大海，赵氏从此断帝根。西域真主已出现，一代天娇木真。蒙古帝国正强盛，成吉思汗传威名。扫清西北各番王，灭金灭宋霸业成。

大元世祖忽必烈，一统中原华夏兴，在位三十四年整，推行汉法兴汉文。以儒治国仁为本，鼓励农桑百业兴。后来君主方略变，残酷虐待汉室人，官逼民反古今事，全国兴起红巾军。石人只有一双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韩林儿和刘福通，还有江苏张士诚。奉韩林儿天子，国号大宋三路兵。只因首领窝里斗，元兵打败红巾军。凤阳出了人朱元璋，本是牧羊佛门人。独坚一帜打天下，投靠首领郭子兴。当上大将掌兵权，成了郭师继承人。

一举滕陈友谅，浙东收降方国珍。顺帝至正二十八年，元朝从此归大明。元璋帝明太祖，年号洪武二月春。军师刘基字伯温，本是青田世外人。辅佐洪武打天下，功成名就得太平。鸟画弓藏宜早退，高人料事自如神。朝中国事日渐非，刘基借故回家门。每遇或事难分解，元璋常思刘伯温。太祖待人疑心重，总怕功臣有异心。开国老臣胡维庸，冤案牵连众大臣。株连九族齐抄斩，枉杀一万五千人。开国功臣全遭难，剩下平庸无能人。二十四子分封去，立个皇孙作传人。四子燕王兵权大，镇守幽燕驻北平，元璋晏驾归西去，皇孙登基坐龙庭。

允惠帝天子，重立年号为建文，眼看侄儿当皇帝，燕王朱棣心不平。起失讨贼作借口，逼死惠帝自火焚。朱棣夺了皇帝位，入立南京坐龙庭。立号成祖永乐年，都北平改北京。三宝太监下西洋，大明海外杨威名。醉翁之意不在酒，主旨还是寻允。朱棣大错重宦官，宦官当权误国情，英宗被俘土不堡，祁钰登基代宗君。兵部尚书于谦师，英勇顽强抗知兵。大败番邦瓦刺军。求回英宗得安宁。代宗夭亡早升天，英宗重新坐龙庭。

救国之恩他不报，反杀子谦在午门。英雄冤死朝野悲，皇天不佑负义人。君昏臣奸朝纲乱，明朝从此露衰形。王振嵩魏忠贤，代代宦宦把朝政。东厂西厂养密探，东林案举国惊。忠臣杨涟左光斗，冤沉海底忠心，苏州百姓斗，义士铸就五人坟。海瑞罢官可汉，腐政难施报国心。辽东痛失芳草地，荒唐败于后金军。努尔哈赤野气狂，鲸吞中原狼子心。明朝将领袁察焕，收复失地显才能。努尔哈赤心不甘，气死军命归阴。八子继位皇太极，子承父业灭大明。使下离间连环计，宦官合谋骗崇崇祯。可叹英雄袁崇焕，稀里糊涂问斩刑。大明杀了爱国将，后金乐坏皇太极。

女真改名为满州，盛京帝建清廷。皇太极为清太宗，誓与大明争乾坤。清朝名将多尔衮，巨鹿战死从。外寇战事如洪水，内战烽火起刀兵。湖广四川张献忠，河南闯王李自成。侠女义士红娘子，救出李岩投义军。闯王纳贤鱼得水，终成大业灭明廷。崇祯煤山自寻死，兔死狐烹鸟兽行。闯王北京建大顺，张榜安民民欢欣。山海关上吴三桂，本是抗清大统兵。闯王派人去招降，三桂带兵回北京。中途误听谣传言，怒火中烧反回程。无奈致信多尔衮，请求清廷攻义军。消息传到北京城，闯王当时怒气生。亲点精兵二十万，三海关上杀气腾。天不作美起风暴，清军乘机出奇兵。

降将清兵双合击，闯王大败回北京。努尔哈赤计谋广，接来顺治坐北京。三桂降清追闯王，引狼入室罪不轻。九宫山上摆战场，闯王阵亡命归阴。顺治早夭归西去，儿子玄烨登帝尊。八岁细帝主国事，四位大臣掌朝政。首辅鳌拜兵权重，蔑视康熙不敬尊。康熙年幼志向高，计除鳌拜祸害根。分化瓦解平三藩，南征北战少安宁。托尔布津沙俄贼，雅克里筑堡城。抢夺财物乱杀人，妄想霸占东北城。御驾亲征扬国威，康熙亲临沈阳城。

有礼有利又有节，大清先礼而后兵。沙俄头目不识趣，累败累犯强盗心。清军将士发神威，打得沙俄丢掉魂。中俄条约尼布楚，黑乌两江归大清。康熙三征噶尔丹，南北一统得太平。康熙在位六十一年，传位四子名雍正。雍正当朝十三载，传于乾隆风流君。乾坤本是汉人根，六下江南有名声。风流皇帝统天下，风流才子辈辈生。板桥松龄纪晓岚，红楼雪芹龚自珍。四库全书功劳大，记载华夏五千文。清朝贪官千千万，第一巨贪数和申。嘉庆皇帝乱朝纲，白连教主扰大清。道光皇帝架架客，慈禧太后把朝政。朝廷昏暗民众反，全国闹起太平军。外国强盗侵中原，慈禧认贼作父亲。朝廷洋人手连手，凶殛屠杀爱国人。自古许多爱国将，彪柄青只留美名。抗乱英雄郑成功，林公销烟在虎门。

抗法将领冯子才，打败列强侵略军。万年春秋万年史，前朝故典数不清，万进而长城今犹在，谁能再见始皇君。千秋功过后人评，过眼烟云莫当真。唱了一段又一段，不觉来到孝家门。来到孝家头重门，只见礼生念祭文。左边礼生是张果老，右边礼生是吕洞宾。果老选颂天地日月，洞宾拜佛念真经。张果老为人留子孙，吕洞兵留枯草根。人留子孙传后代，草留枯根好逢春。慢慢走来慢慢行，不觉来到二重门。别的什么都没见，一对金鸡守二门。都管开门言道：那不是一对金鸡，那是一对凤凰朝阳，凤凰凤凰闪一旁，待我歌鼓二人赶进歌场。不觉来到三重门，只见蟒蛇守三门。

歌郎莫用看错了，那是二龙戏珠面前呈。不觉来在四重门，只见恶犬守四门。歌郎不要又错认，那是青狮白象守门庭。青狮白象闪过两旁，待我二人赶进歌场。好与亡者打鼓闹伤。不觉来到五重门，又见一对眼将军。那不是眼将军，那是孝家一对门神。门神门神枉做恶人，你只管孤魂野鬼，管不着唱歌的郎君。来在孝家六重门，一对麒麟六门。麒麟麒麟你闪过两旁，待我歌鼓二人赶进歌场。来在孝家七重门，花棺一副中堂停，莫不是死了真天子，莫不是死了皇后娘娘。

孝子答曰：歌郎不要错言讲，是我家父或母身亡。来在孝家八重门，孝子扎跪在门庭。我为孝子为何中，孝子向歌郎讨封赠。歌郎二人对赠后，代代王候有儿孙。我请孝子跪两旁，待我二人赶进歌场。来在孝家九重门，又见都管在门庭。左边都管是鞑子，右边都管是圣人。孝子孝子站两旁，悲悲切切泪汪汪。孝子不必流眼泪，听我给你打比方。赵王严明王与汉王，哪个人生得久长。老子孔子孟夫子，哪个人生他不死。孝子前来开口问，哪里来的歌先生。

歌郎答曰：杨州来的歌姐，柳州来的歌郎。又问：杨州有些啥景子，柳州有啥好事物。歌郎答曰：杨州见了一老者，肩挑一担是什么，手提一笼是何物。歌郎答曰：肩挑一担是阳雀、手提一笼是画眉。问：阳雀怎么叫、画眉怎样啼。答唱：阳雀叫的窈窕淑女，画眉啼的君子好逑。船儿湾在浪沙洲，只等风顺船就开头。

歌路完

——据洞子沟石老先生家传手抄秘黑暗传本因年久残缺故余尽其胸中所学通篇校编祉遗名曰黑暗全传是也实为狗尾续貂之作聊以传世也能使歌场不致冷落吾愿足矣。

新版书籍

作者亚伯拉罕·蝼冢。新版《黑暗传》是一部体系史诗。

全称是《黑暗传——汉民族史诗之创世纪，或处在物质的黑暗中，一个炼金术士的一生》，物质的黑暗，也可理解为绝对的光明，而要说“一个炼金术士的一生”是因为，真正的炼金术的本质应被解释为，在这种行为中心灵和灵魂得到超脱，求得洁净，并且和宇宙创造者合二为一，超脱物质——物质和精神的转化。处于“物质的黑暗中”，这是真实的渴望：

“按照炼金术的理解，个体都与万物相关联，物质与精神是一个独一无二且相同的个体，通过对二者的操纵可以创造奇迹，最终实现物体的衍变。”（《炼金术伟大的奥秘》安德烈亚·阿罗玛狄科（Andrea Aromatico）著）

也可以说，炼金术是重新返回创世之初的努力，只有当他认识到自己与最初的创始者——道成肉身者（肉身化作宇宙基本物质）之间的某种联系之后，炼金术的真正意义才被确定。这后来的所有存在只不过是肉身的一部分，这些物质，意识，精神，以及我们自己，却是被散落在各处的，要返回，则须进行精神上的炼金术。这个炼金术士是就这种普遍意义而言的。

我们的炼金术哲学起始于道。

宇宙的炼金术：创世神话与体系史诗－－ 读蝼冢《黑暗传》（第一部·混元记）

文学体式

蝼冢的《黑暗传》属于某种非常古老的文体的现代变式。这种文体，在西方世界从巴门尼德的《残篇》肇始，途经柏拉图《蒂迈欧篇》、普罗提诺《九章集》和卢克莱修《物性论》，一直到斯宾诺莎《伦理学》和谢林的《世界时代》，最后在柏格森的《创造进化论》那里达于终结。

（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在一定程度上也属于这个传统。）而在东方，这一文体的主要代表是中国易学和道家的若干典籍，西亚的灵知主义和拜火教经典，以及印度《吠陀》与《奥义书》传统中的部分文献。这一文体的基本特征，在于将形而上学与宇宙论、神话与思辨哲学、概念推演与神秘主义揉合在一起，并用诗的形式来表现宇宙本身的形态和演化。在经过二十世纪“逻辑经验主义”对旧形而上学的拒斥之后，这样一种文体在如今的时代里已经基本绝迹了。

蝼冢重新拾起这种文体，并以之来创作一部“史诗”，不能不说是逆潮流而动的一次冒险。一切冒险都试图越出某种先定的界限或规矩，而这一冒险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冒险者对于既定界限的合理性及其缺陷是否有足够深入的理解，取决于他对可预见的和不可预见的问题是否有足够充分的准备。我想说的是，蝼冢的《黑暗传》提供了一个完整的形而上学图景，这一图景有助于丰富我们的想象力，也赋予了世界一种精神性的秩序。

然而，我们最好将它只理解为“诗”，而不必理解为当代学院意义上的“哲学”——就知识的经验根据和论证的逻辑严格性来说，我们无法让“诗”去做它无法做到的事情。由于诗与形而上学都诉诸于“直观”，它们二者是统一的，并且都与现代知识论所要求的“论证”无涉。

创世史诗

一般意义上的“史诗”可分为三种：英雄史诗、创世史诗和迁徙史诗。《黑暗传》无疑属于创世史诗。“黑暗传”这一篇名，来自胡崇峻1984年发现的中国神话民歌的手抄本，这是一种从明末清初开始流传于湖北神农架地区的丧鼓歌。蝼冢在“后记”中认为：

《黑暗传》中将“混沌”“玄黄”并置，有时候又分出先后，显然概念很混乱。本人认为来源于明教——即摩尼教，其一是明教在明代受宠；其次是摩尼教的二元宇宙论“黑暗”与“光明”也就是“天地玄黄”的本土说法，也是流于丧鼓歌体系的非正统性的关于“阴阳”哲学体系的神话学表述。

由于中土明教将中国的阴阳哲学与摩尼教的二元论混合在一起，作为民歌的《黑暗传》就具有了杂揉中国创世论与西亚创世论的暧昧性质。不过，蝼冢对“黑暗传”这一名称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借用而已。“我的‘黑暗传’和民歌版‘黑暗传’在内容上丝毫没有共通之处”——这就意味着，蝼冢版本的《黑暗传》并非对民歌的整理或改写，而是他自己个体化的创造。

“一种个体书写的史诗”如何可能，或者说在何种意义上可能？蝼冢将西方个体史诗的传统上溯至但丁（荷马史诗仍然是集体史诗），在我看来，这一上溯是成问题的。这里的原因在于，但丁意义上的“史诗”或“诗剧”仍然是以情节和人物为其核心，它是对行动的摹仿；而蝼冢在这里扩展或不如说改写了“史诗”概念的用法，将一种基本没有情节的、纯思辨性质的创世论冥想也归入到“史诗”的行列中。

用蝼冢的话来讲，他所写的《黑暗传》是一部“体系史诗”。如果这种史诗成立，那么，这一意义上的个体史诗在西方就根本不应从但丁开始，而应从巴门尼德或赫拉克利特开始。那么，究竟《黑暗传》在何种意义上可以被称为“史诗”呢？我们不妨引用谢林的《世界时代》这一体系残篇说明这一点。《世界时代》开篇的著名箴言，听上去与蝼冢《黑暗传》拥有相似的声调：

过去的被知道，现在的被认识，未来的被推算。

知道的事物被讲述，认识的事物被表述，推算的事物被预言。

谢林的《世界时代》主要是对“过去”，亦即“世界时间”之生成和演化之各级次或阶段的讲述，也就是创世论。正如谢林在评柏拉图时所说，“辩证法”是对于本原的探索或走向本原的道路，而“历史”则是从本原出发、讲述世界之生成的历程。柏拉图在其对话录中主要是以辩证法为工具来探究真理，但在“最高峰和最终的澄清关键处”却变成“历史的”，即以一种口头讲述的方式来描述宇宙的生成过程。如先刚所言，在谢林那里：

“科学”在希腊文的最初对应词是historia，尽管现在一般都把这个词翻译为“历史”，但historia或“历史”的本意并不是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的记载（就像人们通常理解的那样），而是“根本的知识”，确切地说是对于绝对精神从本原出发的道路的知识，而这些知识不是通过普通的概念工具（它们只适合于走向本原的道路），而是通过口头讲述的方式表达出来的。（先刚《永恒与时间》，页342，商务印书馆，2008）

因此，作为宇宙之生成的创世论的知识或智慧，只能以“历史”或“口头讲述”的方式呈现出来。这种“口头讲述”就是蝼冢所说的“体系史诗”的真正涵义。《黑暗传》作为一篇对于创世的冥想，其在传统中的真正根基就在于此。我们不难发现《黑暗传》与从巴门尼德《残篇》到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的形而上学沉思在文体方面的相似性，其原因就在这里。

同时，我们也应看到，尽管《黑暗传》所使用的主要词汇、句式和修辞，都属于西方（以及西亚）传统，但在某些特定的措辞和思维方式上，仍然浸润着中国古代思想的光泽。无论是“盘古创世纪”或“太极子”这个名称，抑或是其中所遵循的中国创世神话的基本原则（见作者“后记”中列出的四个要点），都是从中国神话和思想中汲取的。它们一方面不同于犹太—基督教传统中的“上帝创世论”，在另一方面由于强调“肉身向宇宙”的转化，而与西方泛神论中的纯精神倾向（精神创造世界）区分开来。因此，我们可以将蝼冢的《黑暗传》视为一个特殊的史诗文本：它既是西方意义上的“历史”（口头讲述）和形而上学沉思，也是中国道论的现代转化形式。

起源问题

阅读《黑暗传》时产生的第一个疑问是，《黑暗传》究竟是从哪里开始或开端的？对于这一问题，至少有三种可能的回答。

第一个可能的回答是：从“我”开始。无论是“独居的岛屿”的第一句“我，是被创造的一个念头”，抑或是第一卷“物质”1.1.1中所说的“从‘我’开始”，都表明“我”是《黑暗传》的开端。蝼冢在“后记”中写道，“我希望自己具有灵魂和肉体”。这是思和知行的开始，全诗的展开。

第二个可能的回答是：从“他”开始。“他的身体衍变成了宇宙基本物质。”这是扉页上的第一句，也是在一切沉思之前的总体直观。整个创世的过程，就是盘古或混沌之神的身体转化为宇宙。因此，必须从“他”开始。

第三个回答则是将“后记”的最后一句作为诗的真正起点：“混沌之初，我－们沉没在巨大的黑暗中，独自冥思。”《黑暗传》作为一个“炼金术士”在“混沌之岛”或太初时的冥想，理应是从“混沌之初”这一时刻开始，从这最初的黑暗中逐渐将宇宙带入到灵性的光明中。同时，这句话中将“我—们”与“独自”进行一种悖论式的连接，可以理解为作为“我—们”的“绝对精神”在进行自身直观或在思想自身（亚里士多德：“神”就是自己思想自己），这种自身直观也就是神的自我生成或世界的自我生成过程。

对一个体系来说，以上三种不同的回答一般来说蕴含了三种不同的形而上学路径：第一种回答通向“先验论”和“唯我论”，第二种回答则通向唯物论或“身体宇宙论”，第三种回答则通向泛神论。不过，《黑暗传》对这三种形而上学都进行了一定的限制或修正（具体见《黑暗传》3.2.2）。

在其中，从“我”开始并没通向先验论和唯我论，相反，“我”并不是创世的真正起点，从“我”开始只是要探究“我”是如何生成的，这种探究通向“我群”或作为“祖先”的集体无意识。而身体向宇宙物质的转化，也并没有预设某种纯质料的先在性或第一性，相反，这“身体”其实是所谓的“太极子”或“性子”，它是具有“物质—意识”双重性质的“能量”，因而不可被理解为单一的唯物论或身体论。最后，“我—们”也不是绝对精神，而是与与混沌并生的那种最初的自我觉知，实际上就是混沌对自身的觉知和自组织，因而它并非纯粹的精神或意识，而是在混沌或太极中有其根据的念头群。我们可以将《黑暗传》的三个章节的基本结构归纳如下：

1 物质

1.1 从“我”到“我群”，从个体意识到集体意识和集体无意识

1.2 格物，从“物质”到“物质—意识”的共同体，即太极子

1.3 宇宙即一切物质或“物质—意识”，“成熟秩序”的引入

2 物质—意识

2.1 物质与意识的同构性，太极子（能量）是宇宙的本原

2.2 宇宙作为成熟秩序，秩序的生成（生）与返回（死）

2.3 时间的本质，物质的速度与意识的超光速（或无速度）

3 三一世界

3.1 三一世界与三种时间的证明

3.2 三一世界的阴阳论界说，以及对现存形而上学的批判

3.3 事件的一般本质，“我”的诞生，灵歌

可以看到，最初时“我”只是一个空的“念头”，到了《黑暗传》结尾处这个“我”才真正诞生，亦即它获得了自己的肉身和灵魂，成为了一种“实在”。“我”从一个形式性的念头到具有内容的实在的转化，就是宇宙的生成或成熟秩序的诞生过程。从根本上说，这种理解是反先验论和唯我论的。作为宇宙之本原的“太极子”（“性子”）是一个兼具物质和意识属性的东西，它被称为“能量”或原初的神性，每一事物都从这一“性子”而来具有自己的“自性”。在西方传统中，能量（dynamis）是指“潜能”或“力”。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到某种类似于莱布尼茨“单子论”式的东西，因为“单子”就是具有自性的、作为表象和知觉双重属性的形而上学单位。

另一方面，事物的“自性”与其“日性”—“月性”又构成一个三一体。这一界说看上去是阴阳学说的变体，但实际上掺杂了荣格“anima—animus”（月魂—日魂）的思想。事件作为由“自性—日性—月性”共同造就的缘起，一方面是《道德经》“三生万物”的承续，同时也有基督教“三位一体”观念的回音。

行文逻辑

在许多人看来，形而上学诗篇或“体系史诗”是一种独断论性质的玄想，其中的断言或命题缺少经验证据，也经不起严格逻辑的推敲。这种类型的作品中采用的思考方法，一般被称为“理智直观”或“绝对直观”，它是绝对（神）对于自身的直观。然而，人不是绝对，因此这种直观对人来说是不可能的或不合法的。要具体地为《黑暗传》中的直观进行辩护，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进行。首先，“人不是绝对”，这一命题在某一层面上是正确的，但在另一层面上则是错误的。

事实上，人是绝对，因为绝对在人之中并作为人的最深处的源泉蕴藏着，绝对是人身上取之不尽的宝藏。之所以有人会认为“人不是绝对”，是由于他还没有触碰到这个最深的层面。其次，《黑暗传》从本质上说是一首诗，诗的直观具有对于科学正确性来说的天然豁免权。还不仅如此，“绝对直观”对于我们的生活来说具有积极的意义，因为它提供出了某种统一性的理念，使得整个世界在我们的眼中呈现出一种具有意义的方向和秩序，这是人类生活所必需的东西。否则，世界就是破碎、虚无和冷漠的，世界的存在与我就毫不相关，或者只是在强制性的因果关联上与我相关。

时间和速度

《黑暗传》中最难以索解的部分，是其中关于时间和速度的解说（2.3和3.1.3）。这两部分具有自然哲学的性质，但由于其推演的纯粹冥想或思辨性，难以得到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以及普通人的接受。同样的命运发生在黑格尔和谢林的自然哲学中。我想，读者在这些地方不妨以一种更宽容的心态，来对待一位诗人对于自然的形而上学玄想。我们每个人都有“自性”，我们都有权利按自己的方式来构建自己的世界图景，即便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共同世界”。

诗歌和形而上学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时刻提醒我们处在一个“共同世界”中，而毋宁是要把我们带入到按每个人、每一事物的独特尺度所构造出来的那个“独一世界”中。诗歌的神话性质意味着，它是muthos，而不是logos，它并不屈从于每个人、每一事物都必须遵循的逻各斯或逻辑。《黑暗传》是一部创世神话，它是蝼冢自己的世界图景，而我们可以试着去理解和分享这一图景，也能构造出自己的形而上学和诗篇。

在这里，重要的始终是转化：宇宙的生成，是作为“物质—意识共同体”的“太极子”朝向两极的扩展，亦即向物质和意识的转化，由此构成三个世界之间的交互交系（物质世界、“物质—意识世界”和“意识世界”）。而宇宙的生成同时也是“我”的生成。我们不妨把这理解为一个“单子论”的命题：“我”以自身的方式表象整个宇宙，“我”便是宇宙按某种特定方式所获得的那种图景或那种秩序的统一性本身。

然而，“我”又不能仅仅理解为一个孤立的单子，事实上，“我”是从“你”或Ta中被析出的，并作为“我—们”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存在，因此，单子论的“我”必须被集体无意识的“我—们”所修正。而“我—们”，按荣格的说法，就是整个自然或宇宙。黑暗向光明的转化，“我—们”向“我”的转化，因而只是大海的波涛运动，是生命从原初的混沌提升到更成熟的独特秩序的过程。

《黑暗传》作为“一个炼金术士的一生”，其中的“炼金术”也正是在“转化”的意义上被强调的。在荣格的解释中，炼金术士从贱金属中创造纯金的举动是对“精神之转化过程”的深刻象征。“在物理层面上，这种特殊的石头象征着宇宙的终极秘密，只有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能把铅变成黄金。在精神与个人的层面，它指的是藏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秘密，这个秘密掌握着把自我转变为自身的钥匙。”（引自庞思奋《完整之梦》）而在蝼冢这里，炼金术不只意味着精神或心灵中的转化，同时，它也是宇宙中发生的物质—意识的转化，是一个念头向实在的“我”的转化。创世过程就是神的炼金术，但神又是在这一炼金过程中被最后淬炼成形。

2010年12月5日于昆明